「一首用大理石寫成的詩（a poem wrought in marble）」，美國小說家馬克．吐溫（Mark Twain）曾在《The Innocents Abroad》一書中讚嘆米蘭大教堂的壯觀。直至今日，每年全球仍有幾百萬人來到米蘭旅行，在米蘭市中心的老城區，欣賞雄偉的米蘭大教堂，一塊塊白色大理石裡閃現著粉色晶體，一旁成群的鴿子啜飲著噴泉裡不斷流淌出來的活水，旅人欣賞著城市中現代與古典建築林立的城市景觀，移動到米蘭的運河區，搭船喝開胃酒、參與熱鬧的二手市集。

景觀是一門綜合多種學科的專業，包括建築、都市規劃、生態學、農學、植物學、土木工程等。義大利的時尚設計之都米蘭，之所以成為如今眾人所看到的城市景觀，不僅因其地理位置、昔日的產業結構、地質與地貌的構成、河川與湖泊的分布等等，還有其人文歷史、科技發展、政策變遷等等諸多因素共同影響。

地名中蘊含的歷史與地理資訊

每一座城市的名稱，都與當地歷史文化息息相關，而「米蘭」這個名字的來源有兩個主要說法。

第一種說法，由宗教、神話的角度切入。相傳米蘭（Milan）一詞由半毛野豬（Scrofa semilanuta）這個字演化而來。其故事是這樣的，中世紀時期，高盧的王子在夢中看到一位女神，向他展示這座城市將崛起的位置。一頭前半身長著異常長毛的野豬，找到這個野豬的地方，將是建立米蘭大教堂的神聖位置。於是他翻越阿爾卑斯山，來到波河平原（Po Valley），果真在這裡找到半毛野豬，並在此地建立了米蘭。

另一種角度，則是由地理位置的觀點來看。在中世紀時期，這裡就被稱為 Mailand，源自凱爾特語的 Mid-lan，意為「平原中心」；而根據一些語言學家的說法，Milan 源自於 Mediolanum 這個地名，傳統上認為這是由「medio」和「（p）lanum」組成的複合術語，意指「在平原中間」。

地貌改變與運河建設造就的城市景觀

從宏觀的角度來俯瞰米蘭的所在地，米蘭位處於靴子國義大利這個亞平寧半島的北部、不靠海的一片平原之中，北方有一列綿延雄偉的阿爾卑斯山脈。阿爾卑斯山的冰川侵蝕土地後融化，而融雪填充了這個凹陷，造就一系列的冰蝕湖，如著名的科莫湖（Lago di Como）、馬焦雷湖（Lago Maggiore）、盧加諾湖（Lago di Lugano）等等。

這些湖水又持續往湖的南方低地流淌，形成許多河川，流經米蘭東西兩側，最後匯流進東西向的波河，包圍了整個米蘭。而米蘭正位在低於地下水線的湧泉帶，因此這些乾淨的水資源會從米蘭湧現出來。正也因此，在米蘭街道上隨處可見綠色的取水口，總共約有 500 多個，源源不絕的流出飲用水，供大眾與城市中的動物解渴；而不斷流出的水並沒有被浪費，這些水會持續地往南流淌，流進米蘭南方的一片南米蘭農業區域，灌溉大片草地與農地。

米蘭最早在 12 世紀修建了第一條運河 Naviglio Grande，這個運河自 1177 年興建，直至 1272 年完工，歷時近 95 年，引北方馬焦雷湖水進米蘭。隨後，陸續建了其他四條運河，包括 Naviglio di Bereguardo、Naviglio Pavese、Naviglio Martesana 及 Naviglio di Paderno，這些運河串連了米蘭與北義的重要湖泊，還與早期米蘭城市發展息息相關。

這些運河不但支持農業灌溉、貿易運輸、建設花園，也為軍事提供移動士兵軍火的快速渠道；更重要的是，這個運河從馬焦雷湖邊的坎多莉亞採石場（La Cava di Candoglia），將帶有粉紅色水晶斑點的大理石運送到米蘭的市中心，以供興建米蘭大教堂所需。米蘭大教堂陸陸續續由 1386 年興建，直到 1965 年才完成最後一扇門，前後花了近 600 年，堆砌起這座流傳不朽的米蘭大教堂，造就了米蘭的精神象徵，亦是城市中最具代表性的景觀。

基礎建設的轉型利用

直到 19 世紀下半，隨著鐵路的出現，這些河運逐漸式微，原因除了運河的運送速度慢之外，鐵路的出現需要更多空間，於是覆蓋部分運河來修建鐵路。

如今，運河原本的用途逐漸荒廢，然而高度發展城市中的運河空間，具有很大的潛力，能轉變成市民休閒空間，這些運河的週邊自然而然地引來各式餐廳與商店，白天便可見到人們坐在河岸露天座位享用餐前酒（Aperitivo），直到晚上這裡燈火通明更加熱鬧，餐廳人潮洶湧。運河由原先極具功能性的基礎設施，成為城市中休閒娛樂的空間。

米蘭曾是義大利重要的工業中心，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受到地毯式轟炸，導致米蘭城市中的建築嚴重受損，許多區域被夷為平地。這正是為何整個義大利中，米蘭有別於其他義大利城鎮，擁有最多現代建築城市。

如今，每年約 850 萬的旅客所體驗到的米蘭城市景觀；高聳的米蘭大教堂、隨處可見的取水口、熱鬧的運河區、現代建築與古典建築混雜的建築樣態，這全都是一連串歷經了幾千年的地貌變動、河川與運河建設、文化、宗教與商業發展，繁複的交互更迭之下，所成就的都市景觀。而這個景觀，也仍在隨著科技、氣候與人類發展，持續不斷地發展、演變著。

刊出時間：2024 年 10 月 2 日

關鍵詞：都市景觀、運河、米蘭大教堂